云潜

为你臣服,为你捍卫

【喻黄】青出于蓝(上)

应景搞个短篇,年下注意。



“还有没有人性啊!周六的教师节!还要上班!当年真是脑子抽了没选小学科……”被喻文州收走了手机,黄少天不知第多少次地抱怨,剩下的话被喻文州的晚安吻堵回了嗓子眼。

“七年了,”放开他后喻文州说,“少天还没有习惯吗?”

 

这是黄少天当人民教师的第七年。

七年前,他刚升上大四,正是该找实习的时候。那时当老师还不需要现在这样的高学历,黄少天读的又是当地最好的师范大学,通过学院老师的介绍得到了一所公立中学的实习机会。

但接到学校电话时,黄少天没听几句,差点直接把话筒砸了。

“这样不太合适吧,”他有点烦躁地把玩着团在一起的话筒线,“让我教语文也就算了,我能理解学校这边的需求和安排,但要我当班主任,这实在是……”

最后他也没有说服对方,只是多次强调了自己的能力有限,心一横,还是上了。

而当他站在教室的门口时,他立刻明白了校方为什么会那么放心把一个初三的班级交给他。

教室的地上散乱着纸张和垃圾,男生们推搡着打闹,女生们聚在一起聊八卦,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尖叫。比较内向的人稍微安分些,有的靠在椅背上翻看漫画,脚直接搁在了桌上。

这所公立学校生源本就不好,这个班级还是全年级升学率最低的班级。他一边走进教室,一边迅速环视了教室一圈,发现一个在一片混乱中显得特别的身影。

那是一个坐在窗边的男生,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,身上也没什么纹身或者饰品,正埋头认真写着什么,和周围吵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。

黄少天把教案和笔记本放在讲台上,他的学生们终于有所收敛,还算给面子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
而即使教室里安静了下来,那个窗边的男生依旧头都没有抬,不疾不徐地写着,直到黄少天自我介绍完,开始点名,点到他的名字时才抬起头答了个“到”。

黄少天记住了他的名字。

喻文州。

 

拿到全班摸底考成绩的时候,黄少天是很惊讶的。

教了这些学生一个星期,哪些学习比较刻苦、哪些平时爱惹事,他在心里也大概有了一张谱。

喻文州毫无疑问是这个班上最努力的学生,而他的成绩和他的付出显然不成正比——在黄少天手里的这张表格上,堪堪排在中下的位置。

黄少天跑去问了年级组长:“这个喻文州,他成绩一直是这样?”

“哦,小黄你也注意到他了呀,”古板的老太太推了推眼镜,“以前成绩还可以,上初二时就不行了。”

她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,然而黄少天匆匆道谢了一声,便跑出了办公室。

于是喻文州正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的时候,有人站到了他桌前,挡住了部分灯光。大约是司空见惯,他没有太在意,仍旧自顾自解题,在草稿纸上列了几个式子,又皱着眉将它们一一划掉。

“不是这样,”黄少天看不下去,从喻文州的笔袋里拿出一支笔,拔掉笔盖,就着卷子上的图加起了辅助线,“你看像这样……”

听见是老师的声音,喻文州才抬起头,有些迟疑地打了个招呼:“黄老师好。”

黄少天飞快地讲完,又问他:“现在懂了吗?”

“嗯,谢谢老师。”喻文州说,对着纸上黄少天的笔迹若有所思。

“那你再给我讲一遍。”黄少天毫不客气地在喻文州边上的空位坐下。他侧过脸,看见喻文州一瞬间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,很快又回到了淡然的神情:“好。先是这样……”

他一五一十地复述着黄少天刚教他的解题方法,开头还算顺利,到了中间一知半解的部分便卡了壳。黄少天叹了口气,也没怪他说谎,只是又讲了一遍,这次特意放慢了速度,完了又对他说:“以后有什么不懂就来问我,老师都不会说你的。”

见喻文州点了头,黄少天才放下心来。

 

然而喻文州并没有主动去找过黄少天。黄少天知道这种学生,性格内向,成绩不好则更自卑,即使鼓励过也还是胆小开不了口。

马上就要家长会了,或许和家长谈一谈后会好一些。黄少天乐观地想。

现实泼了他一盆冷水。喻文州的家长并没有出席初三开学的第一场家长会。

黄少天午休的时候把喻文州叫到他办公室,正好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,他便放开了声音问:“你父母呢?怎么家长会没来?”

“他们工作比较忙,”喻文州说,“抱歉。”

“那起码也先打一声招呼,请个假,”黄少天翻出家长的通讯录,“你有他们的手机吗?”

“我不太清楚……”喻文州低下头。

这亲子关系有点糟糕,黄少天想。他发现通讯录上喻文州家的地址离他的学校还挺近。或许哪天休息可以抽空做个家访,黄少天脑子里灵光一闪,问喻文州:“那周末你父母也不在家吗?”

得到了否定的回答,黄少天换了一种方式:“能不能让他们节日抽一天回家?就这天。”说着他拿过桌上的台历,随手圈了中秋小长假里的一天。

“不太能……”喻文州的视线有些飘忽,见黄少天皱眉,又改口,“我尽量吧。”

到了与喻文州说好的日子,黄少天起了个大早,换上稍稍严肃的着装,带上平时工作的笔记,往喻文州家所在的小区赶去了。

那个小区里尽是些老式居民楼,不过已经安装了电子防盗门,黄少天按下喻文州家的按钮,“滴嘟——滴嘟——滴嘟——”的电子音回响着,却没有人给他开门。

六十秒过去,他准备再按一次,正好有居民出来,他便成功进了楼道。

黄少天在喻文州的家门前停下,伸手按门铃,还是没人开门。他又按了好几遍,“吧嗒”一声,隔壁的门开了。

“你找喻文州?”中年女子似乎是被他的铃声吵醒了,有点怒气地看着他。

“啊,对,我是他新班主任……”黄少天表明了来意,“他的父母今天在吗?”

“他父母?”女子果然是没睡醒,打了哈欠,“你还真是新来的啊,他父母离婚后他就一个人住,你不知道吗?”

“啊?”黄少天难得地没词了。

“啊个屁啊,你们老师怎么当的?他父亲包养小白脸,后来出事了,他母亲就改嫁了。小孩一个人怪可怜的,你们学校都不管的?”

黄少天只觉得信息量太大,消化了一会儿才问:“那喻文州人呢?”

“买菜去了吧?”女子摆摆手,“别按门铃了,吵死了。”

过了不算很久,黄少天听见有人噔噔噔地跑了上来。

是喻文州。他有些气喘吁吁,拎着几个袋子,看见黄少天十分抱歉地说:“对不起,让老师等了这么久。”

“没有很久啦。”黄少天故作轻松地说,其实脑子里还盘旋着刚才邻居的话。他顺手接过喻文州手里的袋子,好让喻文州找钥匙开门。

他们进了喻文州的家,不大却很干净。喻文州给他找拖鞋,又一次道歉:“对不起,我父母他们……”

“没关系。”黄少天说。

喻文州猛地抬起头:“老师您知道了?”

那个眼神甚至有些不符合中学生年纪的锐利,让黄少天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。单亲家庭的小孩真敏感,黄少天心想,忽略了喻文州现在的状况连单亲家庭都算不上:“是啊,知道了。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?”

“我一开始就和您说过,我的父母都不在家。”

黄少天佯装生气地敲了敲喻文州的额头:“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。”

“这种事情……”喻文州移开视线,低声说,“我以前和别人说过,结果他们背地里都说,我跟他一样,以后也会进监狱……”

他们?他?黄少天的思维飞快地转了一圈,明白了这弯弯绕绕的话大概是指谁,拍了拍喻文州的肩:“不要理他们。小偷的儿子不一定是小偷,警察的儿子也不一定是警察,你好好学习,以后好好工作,怎么会进监狱呢?”

“黄老师,您不知道,”喻文州停顿了一会儿,似乎是鼓起了点勇气才说,“去年我把一个学长打进了医院。”

“你?”黄少天一惊,更令他失措的是喻文州平静的语气,好像没有一丝悔意。

“嗯,教导主任的儿子,”喻文州忽然一笑,“现在您知道为什么其他老师都不理我了吧?”

“你为什么打他?”黄少天皱眉,“你不是那种无故打架的人。”

他看见喻文州怔了一怔,随即轻声回答:“他和我表白,我拒绝了他,他喊了几个人……”

“然后你就想擒贼先擒王?”

“差不多吧,”喻文州说,又问,“现在您还觉得我很可怜吗?”

黄少天对上喻文州的眼神,觉得他就像是个警戒起来的刺猬:“我不是在可怜你。我觉得你做得没错,你拒绝他完全没有问题,你又不是同……”

喻文州打断了他的话,盯着黄少天问:“如果我说我是呢?”

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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