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喻黄】寂静的夜里 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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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事？”
刚进房间，黄少天就卸下了那副和众人有说有笑的面具，单刀直入地问。
“我的精神体确实是鱼。”喻文州示意后进门的哨兵把门合上。
黄少天顿了顿，似乎是有些不情不愿，但最后还是照做了。他转过身向喻文州走来时依旧是一脸冷淡：“你说是就是吧。把我叫来，不是专门为了说这个的吧？”
在只有两人的场合中，喻文州并未刻意将自己的精神体藏匿起来。他没有错过自己为精神体澄清时黄少天瞳孔一瞬间的骤缩，毋容置疑，即使使用了隔离器，哨兵依旧看得见他的精神体——它在空中展开了宽阔的翅膀，缓慢地朝黄少天飞了过去，在黄少天入座后也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哨兵的肩头。
如果在很久以前，黄少天恐怕都要跳起来质疑他在胡说八道了：毕竟，这怎么看都是一只鸟嘛！
而现下，黄少天这种无所谓、甚至算得上是刻意无视的态度，多少让喻文州的心里有一丝钝痛。向导甚至有一点点羡慕自己的精神体，至少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近眼前浑身上下写满戒备的哨兵。
现在并不是一个深究的好时机。喻文州微微侧过头，从办公桌上取来记事的笔记本，打开后将话题顺势带回正事上：“两件事。第一，就在刚才，镜哥给我打电话，说电视台的录制现场发现了一枚小型炸弹。”
“我完全没……”黄少天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。
但话还没说完，他就垂下了眼睛，再抬头时又把句子收了回去：“抱歉，之后我会更仔细。”
喻文州有些意外。他原以为黄少天会更自信一些，做好了与对方再费一番口舌进行解释的准备。谁料哨兵竟完全没有做什么争辩，眼神那么郑重，并非是温顺的敷衍，而俨然是深刻的自我反省，把没有及时探查出危险的责任一股脑地揽到了自己身上。
这让喻文州内心有一点愧疚，又有一点难以言喻的窃喜。
然而解释还是必要的，他笑了笑：“该抱歉的是我，没有说清楚。炸弹是在我们走之后发现的，放进去没太久，警方猜测是对方弄错了我们的录制时间。少天做得很好，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黄少天神色一凛，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些诸如“你竟敢耍我”的生动情绪，很快又平复下去，冷冷地道：“我确实没料到电视台也会不安全。虽然我无权干涉你的档期，但我建议近期还是尽量减少外出，尤其是公共场合。”
“谢谢少天关心，”尽管黄少天说得相当公事公办，喻文州还是从善如流地领了他的好意，“这就要说第二件事了。”
他尽量表现得轻松而自然：“我之前接了一部电影，马上要进组拍摄。”
喻文州接的是《荣耀》的角色，这是他第一次参演大荧幕的电影，前期也做过一些宣传，黄少天点头表示自己听说过此事。
“涉及我的剧情中有一场爆破戏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黄少天就“噌”地站了起来，雪白的大鸟翅膀跟着一抖，重新回到了空中。
“喻文州你是不是疯了？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拍爆破戏？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被袭击的机会不够多？”
面对黄少天机关枪一般“突突突”的提问，喻文州也很无奈：“题材的关系，爆破戏实在是没法避免，本来是有两场的，已经尽可能地删去一场了。”
“既然能删一场怎么就不能把两场都删了！”黄少天激动得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话有多么无理取闹，无法掩饰的愤怒取代了先前他眼中乃至整个人周身散发出的漠然。
喻文州还未来得及指出，黄少天便继续乘胜追击：“我知道你喜欢唱歌喜欢音乐，一直把工作放第一位我也完全能够理解，之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，但现在……”
“之前的事？”喻文州听着就奇怪，在黄少天眼中自己怎么这么工作狂，更何况听起来黄少天的不满像是积怨已久。
黄少天张了张嘴，似乎犹豫了一瞬，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般地吼道：“军校的事啊！非要我说出来吗？你要追求梦想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就直接跟我说，我又不会怪你什么，骗我没觉醒……”
最后一句话落进喻文州的耳朵，如一记惊雷灌入脑海，更是劈开了这些日子里蒸腾而上的所有疑云。
他觉醒较其他人是要慢了一点，而喻文州从未想过，黄少天和自己冷战，居然是因为这件事。
这种烂俗剧本连方世镜手下资历最浅的经纪人都过不了，发生在了他们身上，实在是很荒谬。喻文州又好气又好笑地想着，不顾黄少天依旧在喋喋不休，起身走到了身后墙角的一排书架前，取下了顶层某个文件盒。
黄少天跟了过来，像是生怕他站远了就听不清自己的滔滔不绝，质问也随着声音的主人飘了过来：“喻文州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？行啊，当了大明星长进了是不……”
他终于被打断，但不是被喻文州的反问或解释。
喻文州揽住了黄少天的脖子，直接而果断地吻了上去。
黄少天的双唇炽热而柔软，与他平日里给喻文州的感觉截然相反，却和记忆中的渐渐重合起来，可能是先前和同事们分食了什么零食的关系，喻文州还尝到了一丝残余的细微甜味。
可惜唇齿相接并没有太久，喻文州就被黄少天猛地推开了。
向导一个没站稳，后脑勺一下子撞到了书架，虽然是木制的但还是有点疼，手里的文件盒也“啪”地摔到了地上。
黄少天神色狼狈，退了一步眼看就是拔腿要走，听见喻文州吃痛的一声还是动作一滞，下一秒手腕就被向导抓住，再也跑不了了。
“少天，”喻文州极其认真地看着他充满警戒的眼睛，“我没有骗你。出道前一个月我才正式觉醒成向导，诊断书我都还留着。”
他解释的时候朝地上的文件盒示意，人却是一动不动，丝毫没有抽身去捡的意思。
“你放手，”黄少天用了点力气，居然挣不脱他的束缚，目光落到此刻已飞到角落的白鸟身上才霎时明白，“喻文州你作弊啊，调我的五感？？”
一般的向导当然动不了黄少天这样的精英哨兵，可谁让他们的匹配率高呢，喻文州想了想还是没把这显而易见的事实点明，以免黄少天更加恼羞成怒。他只是愈发扣紧了手中的人，平静而不容商量地说：“不放。”
喻文州能感受到黄少天澎湃的情绪，在他吻他之前还是相对纯粹的愤怒和担心，在那之后却变得凌乱又复杂，惊愕、茫然、疑问、慌乱……还有绝不可能被错过的欣喜，与听完解释过后新冒出的歉疚。
喻文州知道，黄少天已经动摇。
果然哨兵移开了视线，眼神在地上乱飘，仿佛这样就能透过文件盒看到诊断书似的：“不放就不放，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缩在这间办公室！而且，你不要以为，控制我的五感就能控制我，我好歹也是联盟训练出来的，信不信我马上就能反手打你？”
色厉内荏大概就是指黄少天现在这副模样，喻文州笑了：“你舍不得的。”
喻文州虽然从没有放弃接近他，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说起肉麻话，黄少天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。
短短几分钟的功夫，乘胜追击的人便换成了喻文州：“少天，我喜欢你，做我的哨兵好不好？”
“你不用立刻给我答案，”喻文州耐着性子说，“我可以等。”
他等了好些年，也确实不差这么一时半刻。
“……”短暂的沉默后，黄少天眼神闪烁着开口了，声音微微发抖，“如果我说不呢？”
在否定之前还要加上一个假设，答案简直昭然若揭。
喻文州的心口跳了一下，坚定地说：“那我也不会放弃。”
下一刻，他手里的分量消失了，却有熟悉的热度贴上了他的唇瓣，像一团用力燃烧的火。
黄少天真不愧是联盟训练出来的哨兵，说到做到，反手——反手将他抵在书架上，然后狠狠地吻住了他。
一贯能说会道的人，用直截了当的行动回应了他的求爱。
他生涩地啃咬他，不管不顾地，直到呼吸急促起来才从喻文州身上离开。
“少天，”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红润而饱满的嘴唇，不用照镜子也能猜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，“你这样我还怎么出去？”
黄少天其实也并非故意，但兴许是还没适应他们之间天翻地覆的关系转变，硬着头皮理直气壮地说：“那不是正好么！让你瞒着爆破戏的事一直不说！”
恢复也不用那么久，怎么这么幼稚，喻文州听了有些哭笑不得：“之前没当一回事是我的不对，但是少天，我从来没有想刻意骗你什么。”
不光是这一件事，他意有所指，黄少天当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，哼了一声：“怪我咯，谁让你觉醒这么慢……”
怎么还怪他了，就算是喻文州也会觉得委屈，对上黄少天红扑扑的脸颊又有点甘之如饴。
“而且你怎么没骗我，”黄少天话锋一转，指了指这会儿停在书架顶上俯瞰他们的白色大鸟，“我没记错吧，之前你说这个是鱼？”
也不知道之前谁说的他说是就是，不过喻文州是打算找机会好好解释一下的，只是他也没料到机会来得这么快：“它是鲲鹏，碰到水就会变成鱼了。”
他很想带黄少天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，向他证实自己所言不虚，但现在就提这个怎么也有点操之过急，而且大白天的……
黄少天显然也同时联想到了什么：“我、我外面还有工作，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……”
喻文州并不感到遗憾，心情很好地目送黄少天逃出了他的办公室——与之前的逃避不同，是另一种意义的逃跑。
他们之间的时间曾经所剩无几，而一旦确定了关系，就像快走完的沙漏突然被倒置，一切变得丰沛又充裕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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